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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民晚报|郏宗培:敬爱的夜大老师们
发布时间:2016-01-20     作者:管理员 访问量:405

  三十年前丽娃河畔夜读的情景,虽因时日的远去而淡了,但有些感受、有些记忆却不曾淡去,特别是讲台上或日常接触过的老师,他们的音容,他们的目光,常在脑中闪现。

  入学时,我已从业文艺出版好多年了,因为工作关系,与华师大的一些老教授、老师比较熟稔了,如王铁仙、方仁念、龚济民、张德林、王智量等。

  当然,中文系的几位屡经磨难、声名显赫的施蛰存、徐中玉、钱谷融先生是我最早认识的老教授。记得施老先生居住在愚园路一处老式建筑不大宽敞的二楼,他是我国最早的现代派作家,当年曾遭鲁迅檄文批评,几近受累大半辈子,然他淡泊低调,谈吐中充满学识和睿智,直至晚年还笔耕不辍。我上门拜望,拍了多张他端坐藤椅的肖像,选刊于文学期刊《小说界》的封面。以后,在我的提议下,借出版社社庆之际,将他与夏衍、冰心、巴金、柯灵五老的五大册《当代文坛大家文库·七十年文选》,以特制的羊皮封面、铃章编号、红木装箱的形式,委托国拍公司成功地拍卖了5套,筹得资金20万元,在安徽大别山老区捐建了巴金老题书的“上海文艺石关希望小学”,该校在当地颇有声望,这是另话。

  由于“文革”,由于下乡崇明农场,我虽然被选调到出版社,做过编务通联,做了文学编辑,但暗忖自己连初中文凭也没有,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单位里如何提高自己呢?有老编辑说,做编辑可以从练习生做起,在旧社会都如此,编辑重在工作阅历和经验悟性。但我想的还是要比较完整系统地读完中文专业。记得1980年入学时,正是我国新时期文学的萌芽初期,几与《小说界》创刊同步,但所读的课程,对我从事的文学工作并没有直接的助益,甚至在现当代文学教科书里还有不少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,与当时正在蓬勃兴起的思想解放,与受人瞩目的伤痕、反思文学相比,显得大为落伍了。但是,经历坎坷的祝文品、王光祖等老师的与时俱进的讲学理念,给我的收益还是不少。

  我认识王铁仙先生时,他一家住在师大一村中楼,即筒子楼,每家仅一室,各家的煤气灶设在门外的走廊边,一律公用卫生,可见当年教师生活的简陋。他是瞿秋白的外甥,对教学倾心倾力,虽然他后来官至学校高位,但他当年用浓重的绍兴官话为我们分析现代文学作品,讲鲁迅、郁达夫、柔石,娓娓道来,清晰中肯,观点新鲜,至今犹存耳中。

  陈秀珠先生是语言学概论的主课老师,华师大的这门学课与复旦是旗鼓相当的。我是先认识了张德林先生,再认识其夫人陈先生的。语言学是一门比较类学科,什么词汇词义、词类辨解、词学概说、语言比较,枯燥乏味,令人生烦。可是在瘦弱的陈先生的生动的引经据典的传授下,使我这样的男生从中获得不少知识,考分居然也出奇地高。很可惜的是,过后没几年,陈先生不幸英年早逝。

  与王智量先生的相识是缘于他一封写于香烟壳背面的投稿信,时间是七十年代末。我骑车按图索骥地找到了他在复兴中路上的一个弄堂住宅。当时王先生从“饥饿”的西北结束“改造”、落实政策返沪不久,一间二楼的房间,面积不小,但家徒四壁,空荡荡的屋中仅有一张长沙发和一只猫,但我们谈得很好。不久,莱蒙托夫的一部诗体小说在《小说界》上破天荒地发表了。以后,我又去过他在襄阳南路的家、师大二村的家,编辑他的外国文学译稿,直至听他的课。他讲课有激情,对托翁、普希金、莱蒙托夫作品的分析,情景交融,丝丝入扣。我一直在想,要不是那场1957年的反右,他在俄苏文学方面的建树会更为辉煌。

  在我的任课老师中,要数周圣伟先生最年轻。他对宋词元曲熟得几近倒背如流,他那一边板书,一边讲解的腔调令人惊奇,有同学称道是风流倜傥,一点不为过。也许才学傲然,不喜官职,他勤耕于三尺讲台,竟也到了退休年龄,令人感慨。

  诸多老师们,当年的中年变成了老人,当年的老年,不少已老态龙钟,唯有白发苍苍的田禾文老校长讲起30多年前创办夜大事,还声如洪钟,思路清晰。

  这就是我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华师大夜大老师们!

  十日谈

  夜大春秋

夜大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,学生们倍加珍惜。


 作者:郏宗培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来源:新民晚报2016年1月17日《十日谈》栏目